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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诗界革命”今日谈

来源:公文范文 时间:2022-03-09 09:35:28 点击: 推荐访问: 革命|今日

一、“旧诗”属于文言?


  笔者平平仄仄写过旧诗,后上大学,读朦胧诗,特别是北岛的《回答》,如受雷击,尽弃所学,改写新诗(后来发现,不少诗人都是因《回答》转向新诗的)。一去十七八年,直到一天晚上,梦里写了一首旧诗,起床记之,才重拾旧诗,新诗旧诗一并写。不过,因为已经写惯新诗,自由散漫,旧体也不再守规矩,喜押新韵,好用新词,诸如“屏幕腰脊催软坐,咖啡力气趁浓喝”,“大城岁月交煤电,群众生活填表格”,“送蓝天远山河小,学画窗低草木亲”,“煮水声喧读杜甫,代妻夜起买苏菲”,“选桔超市甜沾手,附信红包远@人”,等等。这样非驴非马写了六七年,突然“不疑处有疑”,冒出一个很大的疑问—“旧诗属于文言/新诗属于白话”,这个我们习以为常的观念,不能改吗?这个观念影响太大了,简直成了常识,甚至是公论。如果不是自己写旧诗,不会意识到这有问题—自己写的旧诗,肯定不是文言,清清楚楚的白话呀!
钱锺书《槐聚诗存》
三联书店2002年版

  于是下功夫爬梳诗史,结果发现,新诗创始人胡适最初也不认为“旧诗属于文言”。胡适的《白话文学史》中,“文言文学”与“白话文学”,区分很混乱,定义前者是“模仿的,沿袭的,没有生气的古文文学”,后者是“自然的,活泼泼的,表现人生的白话文学”。但只要需要,他连杜甫佶屈聱牙的排律都算“白话诗”,不去打倒了。《白话文学史》实为伪装的“文学革命论”,主题先行地要为白话争地位,经不起推敲。
  那么,“旧诗属于文言/新诗属于白话”这种观念到底怎么形成的?
  答案不复杂,陈独秀胡适们搞文学革命,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于除旧布新。国家将亡,除旧布新是压倒一切的“大逻辑”—“旧=坏/新=好”。新文化运动补充了一个“小逻辑”—“旧=文言/新=
  白话”。两者叠加,就很容易推导出—“旧诗属于文言/新诗属于白话”,“打倒旧诗”的呼声也就震耳欲聋了。《左传》云:“国之大事,在祀与戎。”区区性情文字,于邦国兴亡能有多大责任?打倒旧诗,如他们宣扬的“汉字不灭,中国必亡”一样,更多是忧国情绪的宣泄。此种逻辑,可以理解,但并非事实。事实是—旧体是诗体之形式,文言和白话为诗的语言工具,文言可以写旧体,白话也可以写旧体。旧诗之于文言,好比店员之于顾客,却被误作夫妻关系。
  不特如此,文学革命制造的“文白意识形态”,甚至把汉语研究带到了坑里。我发现有些论文探讨文言与白话的句法区别,罗列文言可倒装、词性活用、名词并列等特性,举旧诗为例。错!这不是文言与白话的区别,而是诗歌与散文的区别,聂绀弩的“南口风沙苹果树,北京鱼肉牡丹牌”(《赠浩子》)不就是名词并列,你能说是文言?我的经驗是,用白话写旧诗与用文言写旧诗,句法并无区别。文言与白话的“区别”,我以为只是词汇有别,至少在旧诗里是如此。
  过去二十年,网络旧诗运动如火如荼,出了不少诗选,但翻读发现,词汇基本是文言词汇与武侠术语之组合,“旧诗属于文言”的刻板观念并无根本改变。时至今日,新旧诗体之间隔阂依旧。

二、旧诗现代化


  诗界革命—我称之为“旧诗现代化”—始于黄遵宪。黄的“新派诗”,钱锺书如此评价:“差能说西洋制度名物,掎摭声光电化诸学,以为点缀,而于西人风雅之妙、性理之微,实少解会。故其诗有新事物,而无新理致。”(《谈艺录》)钱先生注意到黄遵宪“诗有新事物”,却暗持嘲讽,我不大以为然—“诗有新事物”岂容易哉?欧阳修讲过这样一则轶事:
  有进士许洞者,善为词章,俊逸之士也。因会诸诗僧分题,出一纸,约曰:“不得犯此一字。”其字乃“山”、“水”、“风”、“云”、“竹”、“石”、“花”、“草”、“雪”、“霜”、“星”、“月”、“禽”、“鸟”之类。于是诸僧皆搁笔。(《六一诗话》)
  写旧体诗的都知道,这些字,使用频率太高了,不让用,“搁笔”的何止那些诗僧?钱先生的《槐聚诗存》,你要翻翻,一半得删,欧阳修也不例外。但是,旧诗人不用飞机、股票、冰箱、上网、充值、买票等这些新词,写不出诗的有吗?一个都不会有。因为,时至今日,虽然上述事物都问世几十甚至上百年了,作旧体诗的还是绝口不提。为什么?嫌不够“诗意”。《声律启蒙》的“三尺剑,六钧弓;岭北对江东”,如果换成“银联卡,机动车;汤面对饭盒”,是要被笑话的。不特旧诗人不乐意用新词,很多新诗人也不乐意用,诗人杨键就宣称自己从不用冰箱、洗衣机这类词,认为“这些东西不美,没有诗意可言”。学者王佐良说:“现代中国作家所遭遇的困难主要是表达方式的选择。旧的文体是废弃了,但是它的词藻却逃了过来压在新的作品之上。”(《一个中国诗人》)的确如此。
  不是没有诗人反对这类“古典浪漫主义”,英国的艾略特、奥登就是,他们力主戒除风花雪月这类“诗意辞藻”,以平易语言和现代形象入诗。现代新诗人穆旦、袁可嘉等也随其后,倡导“新诗现代化”。当代新诗人于坚更是剧烈批判“诗意辞藻”,提出“从隐喻后退”,倡导写“元诗”,写“非诗”(《棕皮手记》)。
  上述“现代化”为西诗和新诗发动,旧诗未受影响,但我以为,不独新诗要现代化,旧诗也应现代化,而基础在“词汇的现代化”。
欧阳修《六一诗话》等三种
郭绍虞主编
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

  近世西学东渐以来,汉语新词暴涨,今天的常用词,三分之一源于欧美和日本。这些新词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,如果拒绝使用,我们既无法思考,也不会感受,简直是“自绝于生活”。万丈高楼平地起,旧诗要有新气象、新思想与新意境,首先得大量吸收新词,跟现代世界发生联系。黄遵宪的“诗有新事物”,一下抓住了要害,于旧体改造意义深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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